妄念

    这样强烈的精神冲击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,第二天上课的时候,小皇帝看似在听课,实则思绪飘忽。

    别的讲官正在讲课,他的目光却从张先生给他编的《帝鉴图说》的书页上挪开,穿过桌上的笔砚和堆叠的书册,顺着暗红色的精美地毯向前延伸,最后被那双裹着瘦削脚踝的黑色官靴挡住,然后目光缓缓地从朱红色官袍的下摆,蛇一样暧昧不清地向上爬,划过腰带处收紧的曲线时略略停顿,又匆忙掠过那人侧身时胸部饱满的弧度,再向上是白润修长、像他衣上的仙鹤一样的颈,然后是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嘴唇、笔挺的鼻子,和……他一对上那双刀锋一样淬着冷芒审视他的眼睛,忽然就失去了所有勇气,吓得立马坐直作认真听讲状。

    那双眼睛却敛了锋锐,长翘的眼睫顺着低头的动作垂下了,神情像是在说他偶尔会跟小皇帝讲的那句“微臣恕罪”。当然,臣子未经允许直视圣容当然不对,就算是为了警告小皇帝别走神也不对。不过他是谁,他可是陛下的元辅张少师先生,小皇帝都不生气,别人又有什么理由大做文章自寻廷杖。就像张首辅和小皇帝在别的小冲突上一样,他明明知道小皇帝不会怪他,以他的刚愎自用也从不会觉得自己有错,但是认错的姿态总是做得很足。

    ……真像是笃定了只要自己露出那副认错的神情,别人就一定会不忍心对他发火。

    虽然说事实也确实如此。

    等上一个讲官讲完,轮到张先生了,朱翊钧的脑子又开始不安分。

    他看着先生的嘴唇开合,满脑子都是万历跟他讲的…怎么强迫先生跪在他面前帮他koujiao。

    先生的眼睛会像原本坚不可摧的冰面一样,融化成一汪令人恨不得醉倒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