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4离愁

 这一回,终于是正正好好了。

    阿香笑一笑,让他等一会儿,便自己走出房门,再回来时,手上提了一篮子鸡蛋,还有两大包晒干了的笋子豆角腌腊。

    她看着他,还有些怯,仿佛自己也觉得拿不出手似的。

    她的意思,他全懂。这些,她是要他去送给让他读书的恩人。

    他受人家的恩,其实她比他还更不安。她又实在拿不出来什么,只有把所能拿出来的全数倾囊。

    他要开口说话,喉咙口却有些梗,只有点头,上前去将她抱住。

    她一下一下地轻摸他的背,再轻轻推开他,带着笑指一指外头,提醒他:时候已不早了。该走了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并排着走,狗儿摇着尾巴跟在他们后头。

    到码头时,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。

    她把篮子交到他的手里,再替他把衣领子又整理一遍,人就站着,像前一次出时一样,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上船。

    这次他硬着心肠没回头去看,船开出了一段,他望着滚滚的江水,蓦然想起,自己还有多少时日才能再见她,不想还好,一起了头,就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,把他全部的心思都吸了进去,只剩下排解不得的离愁。

    小满深吸一口气,又逼迫着自己去想别的,自以为压了下去,一低头,看见她交给他的那篮子东西,到底还是红了眼圈。

    回上海的第二天,他就提着这只篮子,照着阿立给的地址,搭了两辆电车,郑重其事地去到了沉姨位于日租界的住处。

    是幢独门独户的小洋房,离闹市远,就显得清净,他到跟前,也几乎没什么缓冲的机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