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 愿逐月华流照君
“——你何时与薛显调换的?” 赵绍白说。 薛显性子孤僻,再加上他是大理寺寺卿,整日在暗无天日的囹圄与人命酷刑打交道,若没事也没人找他打交道。 这一趟下来车马加急,人人赶路赶的都不怎么好受,医者整日翻遍医书治疫就差吐出来了。没人得空找薛显搭话,就连赵绍白自己都晕了好几回,只偶尔递了纸条给薛显讨论事情。 人荒马乱,他居然没发现薛显字迹略显潦草了。 项展走在前头,轻车熟路扒开横斜的树杈,踩在一团野草上:“半路?总之是过河时。” “那不就是从洛阳开始。”赵绍白脸色难看。 “兴许是吧。” 项展忽得用了一口吴地口音。吴侬软语,配的他那张清俊面容竟也柔软了几分。 “义兴路远,我们先绕道建康。”他道。 暮色四合,头顶寂寂,偶尔三两鸟鸣在深林春涧中,当空一轮明月,如一潭清泉照出人间景象,两双皂鞋踏碎一地清泓。 今夜,有一行人会沿着官道继续往广陵,有两个人将从小道往义兴走去。 往后赵绍白看着窗外明月,偶尔也想起今日小径上的每一步,那好像是他此后三年少有的温馨时光了。 每一步都踏实地走在地上,少年的意气藏在袖口剑中,出鞘便是满江南的锦绣光景。玄武湖畔杨柳依依,义兴城头满杜鹃,永嘉野林隐山河。当年也与一人仗剑天下。 那是他在京中看不到的风光,也是那一方窗子望不见的江南,深宫锁住了年年春秋,年少难再回头。 山风刮过树梢,野草微微荡漾,春花开得正好。